汗血工廠的末日

近來鬧得熱哄哄的富士康跳樓事件，突顯了內地以人力密集為主的製造業已差不多到了末日，亦可能快將成為歷史的遺迹。

在改革開放初期，內地除了人以外甚麼也沒有。領導人汲取了孫子兵法中「審時度勢，因地而制夷」的精粹，把大量廉價的勞動力化為生產力，讓中國成為全球諸國無出其左右的製造業大國，更獲得「世界工廠」的美名。可惜風光背後，有著一段段不為人知的辛酸史。中國人以其龐大的勞動力去賺取微薄的利潤，產出與收入關係的扭曲讓外國列強或企業家賺取了最大的利潤，大部份的財富因而流向小部份手上，造成內地貧富差距的問題越趨嚴重。其次，外國的大型企業幾乎把生產線全移到內地，透過中國為其作代工生產，令產品的生產成本大幅下降，推動企業的利潤急速上升。以蘋果電腦的iPod 32GB型號的產品為例，價格約為299美元，蘋果本身的利潤就達125美元，毛利率高達42%，而內地廠家只從中賺取幾美元的利潤，還要支付工人的工資及其他營運費用，七除八扣之後，邊際利潤可能只剩不足1%，強如富士康，其邊際利潤也只有0.53%。如此觀之，世界工廠其實只是表面風光，以血和汗換取蠅頭小利，還一直被外國說三道四，實在令人感到歎惜。

每個行業都有其興衰，中國以人力密集為主的製造業亦相信開始走到盡頭，是明日黃花。俗言有云：「殺頭生意有人做，賠本生意沒有做。」只要生意賺不到錢，沒有人會經營下去。內地製造業的利潤已下跌到一個可以說是無利可圖的水平，據第二次全國經濟普查結果顯示，東莞製造業的利潤率已下跌至只有2.49%。現在內地全國也興起加薪潮，勢將令這些廠家的利潤空間進一步下跌；接下來還有人民幣升值，只要升值3%，廠家手上的盈利馬上蒸發一空。如此惡劣的經營環境，相信會讓很多企業關門大吉。

其次是內地的人口紅利即將見頂，據一份聯合國的預測報告估計，從2015年開始，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比例將停止增長，屆時中國勞動年齡人口將達到10億人左右的峰值，隨後即開始逐漸下降。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所預見的中國人口變化趨勢與之類似。該中心稱，到2013年，中國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例將達到72.1%的峰值，而勞動年齡人口總數的峰值將出現在2016年，屆時將達到9.97億。

人口紅利一旦見頂，民工荒亦會進入另一個高峰期，若企業再依賴人力進行生產的話，勞工成本將會急速上升，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下，也難以把成本進行轉嫁，令企業雪上加霜，被迫走上轉型之路。

最後就是內地教育水平的提升，令新一代不願再從事勞動量大而收入微薄的行業，政府亦為了令產業升級，對高技術行業會給予大量的扶持，人往高處走，水往低處流，市場上的人力資源會良禽擇木而棲，選擇到這些行業發展，加速了血汗工廠的衰敗。

當然，變化需要時間，中國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放棄這個行業，因為它確實起著了吸收過剩的低技術工人的作用，令中國農民工得到穩定的工作及收入，對國家的穩定及經濟繁榮作出了貢獻。然而萬事萬物都有其興衰，時間一到就需要退出歷史的洪流。當年香港也是以製造業聞名，工展會是盛極一時的貿易會議，現在支持香港經濟成長的卻是金融、旅遊及出口，工廈都要用來活化改變用途，有誰還會在香港設廠搞出口？時代變了，就要接受變化。

所以，可以預期內地未來幾年的製造業會出現一個十分顯著的變化。今天你到東莞可能還看到工人在做衣服，明天再看或者已是生產中國品牌的手機了。過度的階段總會有一段苦日子，正如小孩要學懂走路也要跌跌撞撞，痛楚過後才能學會昂首闊步地走路。

小弟認為汗血工廠的末日不是內地製造業的末日，只要能夠順勢而變，適者生存，以內地得天獨厚的人力資源，可以做的事還很多。內地人口是美國的六倍，人均工資只及美國的三十份之一，就算工資未來會繼續向上，與世界平均水平仍遠遠落後，只要把資源集中到有合理利潤的行業，優勢馬上能夠重新建立起來。有遠見的企業家應該抓緊今次產業轉型的機會，把資金投到新的產業之上，放棄代工這片紅海，以求得將來更豐厚的回報。

在此為小弟僅向我們偉大的中國工人致敬，亦希望早前在富士康自殺的工人可以早日安息，但願不幸的事不再發生，汗血工廠可早日成為歷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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